大一下學期
剛麵試完我們學校還是高中生的你
裝著西裝筆挺腳上卻配著涼鞋 像我大伯一樣
闖進我們包場的聯誼咖啡廳
問我可否併桌
看你和朋友被告知包場聯誼後
漲紅著臉要離開
服務員卻為你們爭取在窗邊用餐
公關也答應 因為我們人數實在不用包場
之後 要走前聊了幾句
知道你可能成為學弟 就互加好友了
後來你的訊息就不曾停過
直到你宣布考上我的大學
突然就斷了聯繫
直到你入學 我開學
才又開始聯絡
你約人的方式千奇百怪
約出來卻也不總做你說的千奇百怪的事
追人追的明顯的可以
硬是要學梁靜茹把可樂當戒指
搞的我手指漲紅 差點拔不掉
你緊張著急的 過分的可愛
在一起吧
你告白的俐落 我也答應的沒有猶豫
你有點大男人 也有點脾氣暴躁
尤其是騎車的時候
你總不能忍受車子沒打燈轉彎 或是 臨時煞車
你會氣到在機車上大罵髒話
我很討厭這樣的你 我也很怕這樣的個性會在一天為你帶來麻煩
那天下午
三點零九分
你打給我
陌生的聲音問我是你的朋友或家屬嗎?
方便到某個十字路口來嗎? 你出車禍了
我冷靜的咒罵你 說你的衝動終於帶來了教訓
希望你可以學一次乖
我硬要買跟你一樣的男版飛行外套 裝作我們的情侶衣
軍綠色的那一塊衣角
是我唯一可以認出你的部分
其餘的被遮掩在白布下
我冷靜地下車
我冷靜地聽警察確認身分
我冷靜地聽司機的還原說明
我冷靜地看著人畫線拍照議論紛紛
我冷靜地
卻聽不見你的咆哮或爭辯
我緩緩走向白布 我看不見你的臉
沒有臉 只有一片模糊 紅的白的黃的
再愛你 我也不忍再看一眼
你最嫌棄又最驕傲的左手 只剩一點皮肉還留在臂膀上
我快認不出你
卻又知道那是你
他們說你紅燈直行
不顧砂石車右轉 執意超車
我不懂也無法幫你辯駁
我知道你應該也是要右轉的人
因為我的套房在那方向
我卻只能說你應該 但警察不聽應該
我冷靜的看著你隨著白布上了擔架
我冷靜的看著白布掩蓋不住的你的血紅
我冷靜的看著車載著你喧鬧著離開
我自己坐上的士 去殯儀館
太多太多來不及想 你就走了
你的父母 沒有哭沒有鬧 把該簽的簽了 該辦的辦了
一切都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跟八點檔演的不一樣
沒有歇斯底裏 沒有喧鬧
你走的過份的安靜
台北的靈堂也空洞的異常
除了我們 沒有別人
我開始懷疑你有同學 你有朋友 你有親戚嗎
就連你的父母也像過場般 來來去去 不曾逗留
火化那天
我沒哭 法師說眼淚會絆住你
要讓你走的安心
我沒哭 因為我不懂怎麼會是我去捧你的照片
我弟弟去捧你的骨灰
你的爸媽呢? 我不懂習俗 或許他們不能送你
但親戚呢? 他們像是不知道你的離開
或者他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離開
沒人來我的房間收拾你的遺物
我也就剛好留著
你的帽子 你排的昏天暗地的鞋子
你的筆電 你乾淨猶如嶄新的課本
就這樣霸佔我的套房一年半
反正你本就不住這 你只是喜歡偶而賴在這
我還可以幻象有天你會打開門 跟我抱怨教授對你有多機車
但你卻連夢都不曾進來
或許觀落陰才找的到你
你走了也快一年了
今天走進藏著你的金寶山
我去年送你的花 枯了
你的甕子還有照片 積了灰
你離開我的那天晚上,我沒哭。我忍到今天站在你的塔位前,我才哭。
似乎全世界只剩我會來看你
只剩我記得有你這個人的感覺好特別
特別可怕
你媽在你走後 就堅決的移民
我深深不諒解她
她應該要比任何人更放不下你
但她似乎沒有 其實也沒必要
那是我太自私
他用他的方法走到出路 不悲傷就好
站在你的塔位前
我沒有很悲傷 我卻哭得很大聲
人聲鼎沸
沒有人注意到我
就像 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是如此脆弱
前幾天那則新聞 雙載車禍
讓我很深的想起你
想 怎麼沒有人來採訪你的意外
至少會多幾個人記得你
我依然會愛你 就算我今年要離開了那間套房
我也不會把你搬出我的心臟
人真的很脆弱 希望看完這篇文的你們
真的要很小心小心
不為自己 也 為你身邊那個會為你在心臟留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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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車禍永遠永遠都是兩造的錯誤
這是很常判定完的結果
我是我的愛人的女友
原諒我無能太中立敘述
原諒我是如此為他說話
死者已矣 請別用過激的語言論述他的對錯
也盼望每個看完文章的你 都能再為那些為你在心臟留位的人 多珍惜自己一點。
網友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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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俗就是長輩不能送晚輩
可能是有違倫理吧
再來就是親戚們
不要不諒解他的父母
或許少一點人知道或是提起這件事
對於他父母來說
就能少一些痛苦
想要急著想移民
也可能是不想繼續留在這傷心地吧
沒有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小孩
真正的放下,他才會走的順利
更多的牽掛,只會牽絆著他
更是牽絆著妳自己
要努力的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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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回想起我爺爺去世的時候
當時打開冰櫃看到他的腳上都是冰霜 橫躺在棺材裏
看到送進火化場變成一壇灰時
才真正意識到,那個很疼我的爺爺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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