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娘在村裡已經生活了整整90年。這90年間,她不曾離開過村裡半步。 每天清晨,鄰居們都會看到孫大娘佝僂著身子,走遍村裡的大街小巷,撿些瓶瓶罐罐放在一個大袋裡,然後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步履蹣跚地滿載而歸。 每個月,還有些政府部門模樣的人登門慰問孫大娘,給她發放一定數額的救濟金。 村裡一些不知情的年輕人,都以為孫大娘是無兒無女的貧困戶。 可鄰居們都知道,孫大娘有一對孝順的兒女。每個週末,他們都會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看望孫大娘。有時,孫大娘的曾孫放學了,跑過來陪陪孑然一身的孫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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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孫大娘是個寡婦。年紀輕輕,丈夫就死了,她硬是憑藉自己的一雙手,拉扯大了一雙兒女,養活了這個家。 如今子女們都大了,成家立業了,都跑出這座大山,離開這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搬到鎮裡去生活了。 唯獨孫大娘,在一間破舊的石瓦房裡孤苦伶仃地生活。 鄰居們都想不明白,孫大娘身體硬朗,能走能行,而且有一對孝順的子女,為何要呆在一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裡,不跟隨子女到鎮上住寬敞的樓房,享受天倫之樂呢?
一個人苦了一輩子,不就希望年老能安享晚年嗎? 但孫大娘不這樣想。她寧願天天收廢品,月月領低保,也要誓死留守在這個愈來愈人丁稀少的村裡。 孫大娘就像一個謎,所有人都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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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她的親生兒女每次來,都不忘苦口婆心地勸她,讓她回城過幸福的生活。 可孫大娘都拒絕了。 201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許多媒體都在爭先尋找抗日老兵,報道他們背後的故事。 2015年的一天,某電視臺的記者根據線索,來到了孫大娘的村裡採訪。據說,這座村,在若幹年前,曾是八路軍抗日根據地。當時村裡的一些壯丁,都參了軍,入了黨,打過鬼子,最後都英勇犧牲了。其中,就包括孫大娘的丈夫。如今這些抗日英雄的遺孀,有些已經離世,有些已癡呆,唯有孫大娘,四肢健全,頭腦清晰,說起話來絲毫不含糊。 於是記者找到了孫大娘,表明了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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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娘剛開始有些抗拒,但明白了報道的意義後,點頭同意了。 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由此被揭開。 原來,孫大娘年輕時,長得如花似玉。和同鄉的一個英俊小夥鄭浩生結婚後,恩恩愛愛。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夫妻二人其樂融融,幸福無比。 1940年,日寇大舉侵華,所到之處無不燒殺掠搶,無惡不作。而孫大娘的村子也難逃劫難。那年,孫大娘的丈夫鄭浩生帶著孫大娘和年幼的孩子逃到了山裡避難。血氣方剛的鄭浩生,不甘心村子被日寇掃蕩,毅然下山,加入了中共地下黨,成為了一名愛國抗日分子。 孫大娘則提心吊膽地呆在山裡,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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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噩耗傳來,鄭浩生所在的抗戰分隊,在一場戰役中,全軍覆沒,無一倖免。 說到這裡,孫大娘老淚縱橫:“我不相信浩生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我。我下山發瘋般地尋找他的屍首,所有人都找到了,唯獨沒有找到他。”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這樣,孫大娘一直抱有一線希望,她覺得浩生沒死,他一定是藏在了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裡。 當年很多人都安慰孫大娘,說這麼大的炮火轟炸過來,怎麼可能不死?人死不能複生,要為活著的人著想。 因此有人勸孫大娘改嫁。可孫大娘都拒絕了,咬咬牙,拉扯大了兩個孩子,挺了過來。 在她心裡,永遠懷揣著一個希望,那就是浩生依然在世。有生之年,她一定要等到他。所以她永生永世都在這個村裡,不願離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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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旦離開了,就怕浩生突然有一天來村裡,萬一他找不到我,怎麼辦?”孫大娘哽咽地說。 在場的記者無不為之動容。 雖然很多人都笑話孫大娘太傻了,一直在等待一個早已不存在的人,堅守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情,但孫大娘卻不這樣認為,她覺得,自己守候的是一份希望,一段永不磨滅、永不消亡的愛情。 “我已經90歲了,沒多少活頭了。”孫大娘的眼裡含淚,“但我的人生一直都有盼頭,我相信,人這一輩子,總有一份感情可以超越生死,超越時間的界限,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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