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家隔壁住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張大娘。

張大娘已經80歲了，卻還是一個人住，不過她的身體卻還算硬朗。

每天早晨，她都會拄著那根拐杖，慢悠悠地從家門口走到村口，再返回家裡散步，她總會說，她多鍛煉鍛煉，把身體養好了，就當是給兒子們少增加些負擔吧。

打從我記事起，她就一直是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家裡。

而她的那些兒子們，也就每年過年的時候，會帶著媳婦和孩子們回來一趟，但基本都是待不到初五就走了。

那個時候，村子裏的人免不了議論紛紛，說她過地太孤單，太可憐。

可她每次都只是笑笑說，她就喜歡住在這裡，去了外麵，住不習慣。

村子裏的人也不再說什麼，似乎也漸漸忽略了，她已經是個80歲，很需要人照顧的老太太。

這半個月，我很少看到張大娘，這才從母親口中得知她生病了，一個人臥床在家。

那天，我特定去了她家裡看她，剛走進屋子，就聽到了"咣當"一聲茶杯摔碎的聲音，這才發現，重病在家的她，硬是撐著身子去給自己倒水喝，卻連茶杯都端不穩。

我連忙過去幫她重新倒了杯水，看到孤零零躺在漆黑的床上的她，心裡很替她難受，因為她如今病成這樣了，也還沒有一個兒子回來看她。

02

張大娘的故事，我從奶奶口裡麵，聽說過太多遍了。

張大娘年輕的時候，是村子裏數一數二的漂亮媳婦，而她的丈夫，是村子裏最能幹的鐵匠。

他們生了三個活潑可愛的兒子，一家人的生活，過地很幸福。

只是，命運似乎也妒忌這個幸福的小家庭。

在張大娘32歲那年，她的丈夫卻意外患病去世了。

那一年，張大娘的三個兒子才分明10歲，8歲和5歲。

原本，村子裏的媒婆還給張大娘又介紹過幾個對象，這些對象對張大娘都很滿意，可是再聽到她有3個兒子後，都逃之夭夭了。

因為人人都知道，這個家裡的負擔，實在太重了。

這之後，張大娘乾脆就自己帶著三個兒子生活，母子四人相依為命。

只是，家裡少了個年輕的男壯力，日子的艱辛，可想而知。

張大娘一個人料理著丈夫留下來的十幾畝地，除此之外，心靈手巧的她，在每年冬天來臨前，就買好了很多很多的毛線，成天成夜地坐在炕上織圍巾，拿到鎮子上去賣。

一年又一年，許是織圍巾的時間太長了，後來，張大娘的眼睛就一直不太好。

只是，她卻總是很自豪地說，她的三個兒子，她供老大讀了大學，供老二和老三都上了技術學校，總算是對得起肩上的責任了。

03

一天前，村委會突然下發了拆遷補償的通知。

其實，我們這個村子是離縣城很近的一個村子，早在幾年前，就一直嚷嚷著說要拆遷，卻一直沒有明顯的動靜。

而這次，白紙黑字的拆遷補償通知已經張貼在了村委會那裡，村民們的心，一下子都踏實了，整個村莊都洋溢在分錢的喜悅中。

而我清楚地看到，張大娘獲賠了三十萬，心裡不免替她高興，想著她的日子終於要好過些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看到，張大娘的三個兒子都趕了回來。

他們看到我後，都麵帶微笑地問我，他們家裡的拆遷款，是不是已經給到他們的母親了。

我立時感到深深的悲涼，原來他們都是為了分錢才回來的。

我告知了他們母親張大娘病重的消息，然後尾隨著他們一起，走進了屋子。

只是，推開門三個兒子就都愣了，張大娘睜著雙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而炕沿旁邊的桌子上，有一隻茶杯，倒在桌子上，我立刻明白了，張大娘臨終前，一定是想喝水，卻孤身一人，連個水都夠不到。

三個兒子立時嚎啕大哭，哭訴著他們可憐的母親。

而我卻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屋子裡待了，我深深地替張大娘感到悲哀。